绘宇

【令后】垆边人似月（15）

“这拉面也太麻烦了，要是有什么东西，可以不用手拉，自己把面揉捏成条该多好！”璎珞看着自己拉出的那些粗细不一，长短不均的面条，嘟囔着抱怨着。

只是璎珞那双巧手，容音再了解不过了，轻笑一声，毫不留情的揭穿道：

“璎珞，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开心，能看见你我已经很高兴了，你不需要这样做。”

见娘娘如此眼明心亮，璎珞又一丝羞愧。但更多的，还是心疼，若不是过去的愁苦打造了她过分敏感的心，她又如何会这般细腻到足以洞察一切。

“娘娘，我……”

自从富察皇后不复存在，璎珞无刻无可不紧绷着那根弦，时时刻刻、每分每秒她的心都牵挂着容音，怕她再有丝毫闪失，怕她再隐忍痛苦，独坐愁城。两月之隔，她本以为容音只会是满腹思念，只要见到她就会云开雾散，谁知道，多了个小七这样的角色。她询问小七是谁时，容音那逃避的眼神，只是一瞬，璎珞就彻底明白，这些日子里，容音过得并不好。

“不要担心我，也不要问，答应我。”

对于伤痛者最大的尊重和保护，就是不过问她的伤痛。如果这样真的能镇痛，如果这样真的能轻松，璎珞自然会只字不提。

「可是，您真的高兴吗？真的轻松吗？」

“只要娘娘高兴，璎珞依着您便是了。”

容音淡淡的笑着，轻言道：

“谢谢。”

璎珞知道这几句对话里包含了太多的隐忍和不安，知道容音害怕被看穿，被戳破，所以一整天下来，璎珞都不再去提及任何沉重的话题。宫中的事容音一句也没有问，她就更加确信容音在拼命逃避现实了，心如刀绞，却也无能为力，在找到完全不伤害她的办法之前，只好搁浅。

直到傍晚，始终回避宫中话题的容音才忍不住关心道：

“你一直待在我这没关系吗？”

“我向太后告了一天假，她今日不会召见我的。”

“晚上也可以不走吗？”

“娘娘希望璎珞留下吗？”

“你留下的话，我自然是高兴的。”

“那璎珞就留下。”

容音维持着表面的平静，心里已经欢呼雀跃了，如果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，她一定会拉着璎珞的手，步伐轻快的逛逛圆子，亦或是戏水游船，再或者入闺阁闭门私语。可如今，她只是淡淡微笑着，轻声应着，表面上看，好像没有那么兴奋也没有那么惊喜。

“好，我去准备被褥。”

“不用，”璎珞拉住她，“难得一见，璎珞有好多话想和娘娘说说，璎珞想和娘娘一起睡。”

容音眉梢一惊，继而莞尔一笑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夜里，两人先安抚着小七入睡，待小七乖乖闭上眼，容音想起那装了信的木盒还在枕边，那纸上满是泪痕模糊了的字迹，若是璎珞看了定会心疼，便想着先一步去藏起。

“我先去整理，你看会儿他，一会儿我来叫你。”

“嗯，璎珞等您。”

待容音出了门，小七才慢慢睁开眼，看着璎珞这陌生又温暖的面孔，想说些什么，又欲言又止。

“小孩子家家的，哪来的这么多心事？想说什么，快说。”璎珞看出小家伙的心思，说道。

有一个问题，小七在心里藏了好久，直到今天，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娘亲，她就像想象中一样漂亮，虽然不像额娘一样轻言细语眉目温柔，但小七知道，她和额娘一样，是很温柔的人，是会疼爱他的人。犹豫一番，便开口问着：

“娘亲，永琮是谁？”

璎珞愣了愣，心头狠狠一震。

“你觉得他是谁？”

“额娘经常叫我永琮……”

“那你怎么想呢？觉得自己是永琮吗？”

“我不知道…但是，每次叫我永琮，额娘的眼神就很奇怪…是不是小七不是永琮，额娘就不会喜欢小七了？”

璎珞心里满是心疼，发觉在崩溃边缘的原来不只是容音，这孩子，也时时刻刻看着容音的脸色，生怕再次失去母亲的疼爱。他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，心思就如此细腻敏感，这点，倒是像极了是容音的孩子。

“不管你是不是永琮，额娘都一样爱你。”

“真的吗？额娘真的爱小七吗？会一直当小七的额娘吗？”

“嗯，会的。”

“那娘亲呢？”

“你也在意我是不是爱你吗？你才第一天见我。”

“虽然第一天见娘亲，但小七明白，娘亲待额娘和小七，都是极好的。况且，额娘喜欢您，很喜欢很喜欢。”

“是吗？你的额娘很喜欢我吗？”

“喜欢啊！大家都知道。额娘夜夜看您写给她的信，夜夜都哭，还不让小七碰那个木盒子，她说了，娘亲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。”

“是吗？”

“嗯！那额娘也是娘亲很重要的人吗？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有多重要？”

小七满眼好奇地追问，让璎珞不禁一声轻笑，打趣道：

“嗯……就像小七一样，都是娘亲心尖尖儿上的宝贝啊！”

“我不想让别人做小七的娘亲，那你会一直喜欢小七、喜欢额娘，会一直做小七的娘亲吗？”

看着孩子真挚又干净的眼睛，璎珞竟然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情，或许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娘，她从前一直不能完全理解容音对孩子的羁绊到底是何种滋味。可是此刻，她似乎隐约有了一丝感觉，似乎为了眼前这个孩子，只因为他唤了自己一声娘亲，她就可以倾其所有去爱他。所以满眼温柔的宠溺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，承诺道：

“会的。”

门外轻轻脚步声传来，两人立马听出是容音来了，小七赶紧闭上眼，璎珞被这小样儿逗得啼笑皆非，回头看着容音进屋。

“都整理好了，回屋休息吧。”容音轻声道。

“嗯。”璎珞点点头，再看了看装睡的小孩儿，心里百感交集，也只能默默祷告着他能睡个好觉，灭了烛火，轻轻关门退去了。

昏暗的房间里，只有月光些许残留。两人并肩平躺，低声私语，聊风花雪月，谈诗书哲学，最后，说到关于两人。

“娘娘可有偷偷把信一口气看完？”

“没有，我一天看一封。”语气因为心虚低到快听不见，她总是逞强，却根本不擅长撒谎，璎珞每次只要一看她那回避的眼神，她的心事就尽收眼底。

“那，那天对璎珞说过的话，娘娘可还记得？”

“哪天？什么话？”

“那夜娘娘饮了酒，说了好多话，不记得了吗？”

“你…你也知道我饮了酒，都是酒后胡言乱语，我不记得了，你也不必在意。”容音吞吞吐吐、忐忑不安，心跳加速、面红耳赤，好在夜里看不清，不然她定会无地自容。

“是吗？娘娘不记得了吗？”

“倒是你，信里写了回来会还我一个交代？那个交代，是什么？”容音情急之下本想反将一军，不料却彻底露了馅。

“还说没有偷看后面的信，为何连我最后一封写了什么都知道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娘娘既然忘记了那天说的话，那璎珞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。”

璎珞也不知为何突然起了性子，竟没等到容音为自己解释开脱，就甩下这句冰冷的话。或许是在等容音坦白，等她承认。可同样等着她进一步的容音也在瞬间寒了心，只是轻言一句：

“知道了。”

或许是失落对方不主动，亦或许是害怕自己不能给予对方幸福，两人都不敢吐露真实的心声。思绪缠绵，两人昏昏沉沉半梦半醒过了一夜，直到日出。

璎珞要赶在辰时给太后请安，容音提早安排了早膳，两人对昨晚微妙的酸涩都心照不宣。见一切妥当后，便让珍珠明玉去叫小七。刚把碗筷桌椅安顿好，就听见门外传来呼救声，两人连忙闻声出门，大老远就看到小七在湖水里挣扎。

“额娘！额娘！”

“小七！小七抓着我的手！小七快！！”明玉和珍珠都不会水，只能在岸边伸手尽力去碰小七的手，却也是徒劳。眼看着小七被湖水带得离岸边越来越远，等不及璎珞反应，容音就已经冲到了岸边，一跃而下。

“容音！”

情急之下，璎珞唤出了心底暗暗念过好多次的名字，她知道容音并不会水，来不及多想就跟着跳进湖水里，好在湖水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深，成年人的身高站立起来足以露出口鼻，她费力游到容音身边，合力将小七抱上岸。

“我都说了离水边远点，小七就是不听！”珍珠心急如焚，眼泪直落。

“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，快去宣太医…不是，快去请郎中！”明玉也着急到语无伦次。

“永琮！永琮！醒醒，不要…不要……”

容音顾不上理智，当着璎珞的面就抱着小七喊出了永琮的名字，璎珞看在眼里，疼在心里。小七呛咳几声，吐了几口水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，轻声唤了句额娘，又昏睡过去。见他气息平稳，璎珞才长叹一口，如释重负，望向明玉询问道：

“他为何会落水？”

“是…小七看见只鸟落水，非要去救它，一不小心就翻下去了……”

“那，鸟呢？”璎珞不可思议道。

“飞，飞走了……” 

“……”

珍珠拿来干衣服将三人裹上，带回房里，容音惊魂未定，不肯更衣，抱着小七一刻也不放手，怎么劝也没用，璎珞只好先支开明玉珍珠，坐在容音身边，耐心安抚着。

“娘娘，您身上湿透了，这样抱着小七，他也会难受的，先换下衣服好吗？我向您保证，小七他睡一会儿就会醒来。”

“我不可以再失去一次了，璎珞，我真的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，你知道吗……”

“我明白，他不会有事，璎珞先帮娘娘更衣，再回来看着小七，好吗？”

容音摇摇头，无言地淌着泪。

“您这样，万一自己也病了，谁来照顾小七？难道要送回慈幼局吗？”

“为什么要送回慈幼局？！”容音像是被刺激到了最敏感的神经，眼含惊恐，万分不安。

“他是我的孩子，他为什么要回慈幼局……”

璎珞呆愣住，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，容音也不等她给出反应，只是将孩子搂地更紧，也没有丝毫理智去想自己湿透了的衣服是不是会再浸湿了孩子。

“永琮乖，额娘在，额娘不会再离开你了，绝不会了……”

见容音已经失去了神志，不惜舍命也要救下这个本来毫不相干的孩子，她知道不能再放任这样的混乱继续下去，她如何能允许容音就这样沉沦，她不得不去提醒容音真相。

“娘娘，你听我说，小七，不是永琮。”

容音顿了顿，这才抬头看向璎珞，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惊慌。

「为什么，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提醒我。」

“他是。”

“他不是。”

“我说……他…是……他就是……”

容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，像是用尽了浑身气力，以至于气息都在颤抖，璎珞明白她此刻有多痛，但长痛不如短痛，渲泄着哭喊总比无言的崩溃好得多。狠下心来，看似冰冷的坚定着：

“永琮已经薨了，小七，不是永琮。”

容音小心维持的平和彻底崩陷，无助着，心碎着，看着璎珞，几近绝望。

“为什么…”

“璎珞帮您更衣。”璎珞狠下心一把拽起容音，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放手，连拖带拽的送回她的房间，想强行替她换好衣服，可是不到一半，容音就已经不配合到璎珞无法控制，把桌椅杯具摔了一地，紧闭的门外，明玉和珍珠满眼担忧，无能为力。

“你…你和他们一样，都在逼我…我为什么要振作，为什么要清醒，我已经不做皇后了，为什么还要逼我！”

“出去！出去！我不想看到你！”

“离我远一点，离永琮远一点！”

璎珞在她身边，也只能看着她发泄。
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我不可以眼睁睁看着你深陷进泥潭，我不可以看着你一步步迈向深渊却什么都不做，原谅我，我必须敲醒你，我必须这么做。”

容音理智不清，发丝错乱的交织着，挡于额前，贴于嘴边，她也不管不顾。端庄自持，贤良淑德，她甚至开始讨厌这些标签。

“你说过不会逼我，你说过我可以不认清现实，为什么，你为什么和他们一样，为什么！”

“我已经很努力在好好生活了，为了不让你担心，我拼命拼命强撑着，我管理好绣坊，教导着慈幼局的孩子们，我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，我告诉自己必须对得起你的付出……”

“可连你也要打破我最后的幻想，你不是最知道心疼我吗？你不是最了解我吗？”

“娘娘，你听我说……”

“我不要你管我！不要！你走！走！”

容音崩溃地大喊，这是她置死地而后生后第一次完全的渲泄，第一次冲着璎珞毫无克制地哭喊，在璎珞的怀里，哭到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，这样的她，让璎珞心如刀绞的同时，也些许的庆幸，心疼她隐忍了这么久，庆幸她终于把所有情绪发泄出来。

即便容音在拼命推开璎珞，但在容音无法支撑自己站立之际，璎珞依然紧紧拥住了她。

“好，我不管你，把你所有的隐忍都喊出来，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，容音，在我面前，你不需要忍着。”

容音这才慢慢抬起头，气若游丝，神色黯然。

“你，叫我什么？”

“容音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我知道你很辛苦，知道你把小七当成了最后的寄托，可是容音，你心里知道他不是永琮不是吗？小七他也迟早会有不想做永琮影子的那一天，这样互相小心翼翼的迎合着对方，你会崩溃的，孩子也会崩溃的。”

容音不再说话，也不再挣扎，她如何会不清楚小七不是永琮，如何会不知道这样下去是把自己逼进危险的深渊，如何会不知道这样做对小七根本不公平，可是，她心痛，只要一看到小七，就无法阻止自己混乱，无法自控的把他当做是永琮。

“我不会逼你振作，不会强求你积极地生活，只要你愿意，哪怕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，哪怕放弃所有的责任和抱负，我都愿意陪着你。可我知道你不会的，丢弃责任你只会更加空虚无助，更加度日如年，所以有了绣坊，有了慈幼局。”

“我也知道你心有不甘，再心善的人，面对残害自己骨肉血亲的人，怎么会轻松地付之一笑就把一切都当做没发生，所以，我要入宫替你完成想做却不能做的事。这件事，总要有人来做。”

“不论如何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。”

见容音不再抗拒，璎珞才继续轻手轻脚的替她换好衣服，自己身上的衣物依然湿漉漉的，也不知道是湖水浸的，还是容音的泪水染的，来不及换好衣服，就扶着失魂落魄的容音上床休息。

“我知道你累了，睡会儿，好吗？”璎珞握起容音冰凉的手，轻贴在侧脸。

“你又要走了吗？”容音微微撑开眼，明明是个问句，却满含着无助的哀求。她言不由衷的发泄过了，她无法自控的大喊大叫过了，可是她心里明白，这一刻，她多希望璎珞能陪在自己身边，就这样紧握着她的手，一刻也不离开。

“我不走，放心。”

容音受了惊，又一番折腾，片刻便昏睡过去，璎珞知晓已经过了该给太后请安的时辰，却还是不忍心留下她一人在这里昏睡，守在她身边，直到衣服和发丝都干了，也不曾离开半步。

“璎珞，小七已经醒了，郎中看过了，除了脚上蹭了点皮肉伤，并无大碍，倒是你和娘娘……”

“我没事，娘娘她只是太累了，我在这看着就好，你去太后那里禀告一声，就说令嫔思念旧主心切，彻夜跪于灵前不幸染了风寒，再向太后告两天假。”

“这…太后不会起疑心吗？”

“顶多认为我贪玩跑去躲清闲，不碍事。娘娘现在这个样子，我不能离开。”

“好，那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，我一会儿就收拾东西过来。”

明玉退下后，就只身回到长春仙馆求见了太后。

“染了风寒？刘姑姑，赶紧宣太医去看看。”

“回太后，已经宣过叶大夫了，娘娘身子并无大碍，只是怕风寒传染给太后，这几日就先留在先皇后居所的偏殿修养。”

太后细思一番，面露微笑点了点头：

“也好，既然病了，就好好休息，你回去好生照料吧。”

“谢太后恩典。”

明玉退下后，太后才一改慈眉善目的面容，示意刘姑姑暗中观察。

“太后是觉得，令嫔装病躲清闲去了？”

“哼…躲清闲？她令嫔虽然秉性顽劣，却是个会见缝插针的聪明人，这样的机会，你觉得她会去偷懒躲清闲吗？”

“那，是真的病了？”

“真的病了还好，就怕是有比前途利益更吸引她的东西……”

太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先皇后居所的方向，心里暗自盘算，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，吸引她的竟是所有人都以为已故的孝贤皇后。

明玉觉得已经蒙混过关，窃喜着收拾东西回了容音那边。容音已经醒来了好一会儿，拖着疲惫的身子去看了眼熟睡的小七，再被璎珞哄着，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了碗姜汤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容音突然开口，让璎珞心中一颤，一时语塞。

“璎珞，又让你担心了。”

“你已经很努力了，我都明白。不要对自己要求那么高，你又不是圣人。”

“其实，我一直害怕，自从见到了小七，自从放任自己把他当做永琮，我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你，我知道你会担心，知道你会心痛，但还是让自己越陷越深，我知道他不是永琮，他不是……”说着，再次泣不成声。

璎珞心里自然也是万分的疼痛，看着这样虚弱不堪的容音，她明白这是强撑了多久才不堪重负倒下后的真实。凝视着，心疼着，抚慰着，想把最完美最极致的呵护都给她。

“你知道吗，小七，他知道自己不是永琮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他每天都在看着你的脸色行事，他也知道你在欺骗自己，把他当做是永琮，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替代品，但还是尽力靠近你心中永琮的样子，他那么小，却在努力的配合你，他真的很爱你，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，他也已经把你当做亲额娘了。”

“小七他…那他现在……”

“你放心，他还好。我已经告诉他，无论如何你都会爱他。”

“是我的错，是我太自私，居然让这么小的孩子……”

“容音，我问你，不把他当做永琮，你还愿意把他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疼爱吗？”

“我早就分不清了，那孩子，一看到我就叫我额娘，你知道吗，他连生辰八字都和永琮一样，他很聪明，很乖，让我情不自禁地把一切都给他。大概，就是因为他那么惹人疼爱，我才会越陷越深。即便我心底清楚他不是永琮，我也还是忍不住疼他爱他，在我心里，他早就是我的孩子了……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你会把小七送走吗？我没有资格做他的额娘，是不是？”

“你有没有资格做他的额娘，我说了不算，你说了也不算，只要小七认可你是，那你就是。”

或许是因为彻底的发泄过，或许是因为被看穿了所有，或许是因为璎珞的话句句说尽了心事，此刻，容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平和冷静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心安，和难得的、完全的理解。

“璎珞，不论如何，谢谢你。”

“你我之间，不用言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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